第2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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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來六部排名,是吏、戶、禮、兵、刑、工。

雖然陳循這個戶部尚書排在第二位,可是王直和胡濙已經當了不下十年的尚書,論資排輩都不是剛剛纔升為尚書的陳循可以與之相提並論的。

自稱下官,是陳循的一種自謙。

“武氏弄權,連自己的自身血脈都不放過。”

“當今太後,可不是郕王生母!”

“下官鬥膽說句實在話。”

“太後對郕王殿下有所猜忌,也在情理之內、意料之中。”

“畢竟無數先例已經說清楚了,最是無情帝王家。”

陳循還是在據理力爭。

原因其實很簡單,陳循這個人貪慕權勢,誰能讓他利益最大化,他就跟誰走。

更何況,朱祁鈺已經保證會讓陳循的兒子進士及第,這種造福兒孫的事,陳循無法拒絕。

一門兩進士,可是要在家門前立兩塊進士牌坊,還會在家族祠堂懸掛兩塊牌匾,何其風光。

“之前郕王說太後防著他,下官以為不止是這麼簡單!”

“太後拿襄王金符,還可能就是動了用襄王來牽製我等的心思。”

“郕王監國以來,同我等都是有商有量,對於我等進獻之策,大多也都是言聽計從。”

“太後召襄陽入京,瞞了郕王,又何嘗不是對我等的不信任?”

陳循妙語連珠,字字珠璣。

他今天是打算力挺朱祁鈺到底。

陳循之前隻是侍郎,他和王直、胡濙有著不同的地方。

王直和胡濙,都做了不下十年的尚書,他們位高權重不是一日兩日,他們的尚書職位也被朱祁鎮認可。

陳循當上戶部尚書,乃至成為內閣首輔,都是在朱祁鈺監國後。

要是朱祁鎮回來,要是襄王入京,陳循好不容易得到的權勢和地位,說不定就要拱手讓於他人。

畢竟內閣首輔和戶部尚書,一個是首席谘詢大臣,一個掌控著大明的錢袋子。

這樣重要的位置,一定是要放自己的心腹,才能夠睡得安穩。

就算是新進尚書的於謙,陳循也是冇辦法相提並論的。

接下來瓦剌南下,朝廷必定以軍事為主。

於謙有很多機會證明自己,而陳循就不那麼容易讓人記住他的功勞。

“不至於吧?”

王直說的這句話,讓人不解其意。

也不知道,王直說的不至於,是說孫太後冇有猜忌朱祁鈺?

還是說孫太後冇有不信任他們這些握有權柄的重臣?

“怎麼不至於?”

“郕王非是太後所出,他們兩人終究親疏有彆!”

“如今明明是郕王監國,而且一切政務都處理得井井有條。”

“可太後偏偏在這個節骨眼,想要召襄王入京。”

“看來在太後的心裡,小叔子可比庶子要值得信任!”

停頓了一會後,陳循整理好思路以後,又才接著往下說。

“如今郕王的監國,對於群臣虛心納諫。可以說當下的大明朝,是郕王和群臣共治天下。”

“要是太後對你我信任,她又何必從千裡之外,召一個快二十年冇有在京師露臉的襄王進京?”

“襄王本是外藩,就藩襄陽多年。如今朝中大臣,也都是大多和他不相識。”

“我若是襄王,也會對京師群臣不放心,還會帶著襄王府的嫡係人馬前來,安插到各個要害之地。”

“試問一下,襄王入京後,你我當何以自處?”

陳循這幾一番話,不由得觸動了王直和胡濙的私心。

都是握有權柄幾十年的人,他們也不希望一朝大權旁落。

權力的滋味一旦嘗試過,就不會有人捨得放手。

“我大明自三楊內閣以來,就是天子和士大夫共治天下。”

“就算襄王他來了京師,也必須要藉助我等之力處理朝政。”

“若非如此,襄王談何治理國政?”

王直的話,老奸巨猾。

襄王除非是傻子,不然他不可能不依靠文官集團。

外藩入京後,同京師官僚爭權奪利,進而被廢的先例,不是冇有過。

西漢劉賀就被當時的權臣霍光廢黜,理由是劉賀行**、罪大惡極。

而且霍光在廢劉賀的詔書上,說他在位二十七天乾了一千多件壞事。

要真是這樣子,那就是平均一天不下五十件,那就是平均半個小時就乾一件壞事。

劉賀很忙!

忙到腳不沾地!

其實真實的原因,是完全冇有根基的劉賀即位後,忌憚霍光的勢力,急於短期內在朝中建立自己的勢力。

如此所作所為,不但讓霍光擔心日後難以駕馭,就連其他中樞重臣也都是人人自危。

所以在霍光的振臂一呼下,支援廢劉賀的大臣從者如雲。

劉賀失敗的例子,王直相信襄王會引以為戒,不會對京師大臣逼迫太過。

“東王先生,你大錯特錯矣!”

陳循人精一樣,他聽懂了王直的意思。

“襄王在先帝駕崩的時候,太皇太後張氏就有意扶持他上位。”

“隻是後來三楊等重臣表示強烈反對,所以襄王纔沒能如願以償。”

“襄王可是和皇位有過一次失之交臂,還是朝廷大臣阻攔他的更進一步。”

“說他心裡未必冇有怨恨,東王先生你信嗎?”

“而且一朝天子一朝臣,咱們怎麼能夠知道,襄王入京後會不會急於求成,會不會大肆報複?”

陳循這是在提醒王直,人心難測,不要輕易試探人心。

“要是襄王和群臣生出什麼齷齪,咱們拿什麼應戰瓦剌?”

這一次,陳循是對著於謙說的。

“天子家事,非你我外臣可以參與其中。”

王直還是不願意挑頭。

王直心裡清楚,要是群臣有什麼共同的想法,一定會把他這個百官之首推到最前麵。

宦海浮沉幾十年,王直名聲有了,權勢有了。

在他看來,自己冇必要再去冒風險。

而且王直還是一個信奉程朱理學的人,他之所以不願意參與到皇位爭鬥中去,是因為他知進退。

從來隻有皇帝任命臣子,哪有臣子來指定皇位?

“襄王若是登基,法理道統隻能是來自太後。”

“投之以桃報之以李,襄王今後必定會以孫太後為尊。”

“我大明不能是大唐,我等若是讓大明後宮乾政,還有和顏麵去見先帝?”

“你我死後,可是會被後人唾罵!”

陳循知道,王直一向愛惜他的名聲。

所以陳循特意說到身後名。

“危言聳聽了!”

王直作為吏部尚書,他不可能這點政治智慧都冇有。

陳循說武則天以周代唐的事情,就是說孫太後可能掌握大明權力。

“陳尚書雖然有誇大其詞,不過他的話也不是全盤冇有道理。”

“學生認為,陳尚書說得話,也有可取之處。”

如今統帥京師軍政的於謙,終於忍不住開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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