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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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祁鈺和於謙從深夜入宮,跟孫太後商議到現在,時間不知不覺已經過去了好幾個時辰。

雞鳴幾聲過後,預示著黑夜即將過去,光明就要到來。

又過了一會,幾縷光線透過鏤空花雕,從窗外照了進來,灑在地磚之上。

“啟稟太後,吏部尚書王直和禮部尚書胡濙,正在宮門外聯名求見。”

沐浴著金色晨光,大太監金英進到了太後居所的慈寧宮。

“這兩把老骨頭,訊息倒是挺靈通!”

孫太後微微一皺頭,就猜到了王直和胡濙前來皇城的意圖。

吏部尚書王直,永樂二年進士,任職翰林二十餘年,稽古代言論編纂紀注事,為當世大儒。

禮部尚書胡濙,建文二年進士,先有受朱棣之命尋訪建文下落,後為朱瞻基托孤五大臣之一。

門生故吏遍天下,說得就是王直和書胡濙這樣的中樞重臣。

王直和胡濙,還都是實權派。

王直掌握的吏部,負責文官的考覈、選拔、升遷。

吏部尚書又被稱為天官,是能和內閣扳手腕的存在。

胡濙掌握的禮部,雖然表麵看上去是個清水衙門,負責的隻是祭祀、禮儀、教學。

可是禮部還有一個讓人忽略的職能,那就是負責科舉。

明朝文人進入仕途,大多隻有科舉一條路可以走,通過科舉的士子,都要尊稱胡濙一句“老先生”!

更重要的是,隻有科舉出身的文官,才能進入內閣,執掌國家權柄。

有句話,非翰林不得入閣。

禮部尚書,文壇領袖,文官座師。

麵對這樣兩個重臣,而且還是執掌六部事務十多年的老臣,就連皇帝都不能輕視,孫太後自然也不敢怠慢。

“他們說了些什麼?”

孫太後的眼神有些忽遠忽近,顯得心事重重。

“他們說是來給太後請安,順便也看看陛下昨日有冇有聖旨傳回京師,他們也好把陛下交代的事情給辦好。”

金英老實的回答。

“這兩個老油條!”

孫太後聽出了王直和胡濙的弦外音。

之前雖然朱祁鎮禦駕親征在外,不過並冇有因此而失去對朝廷大事的過問。

每日京師收到各地官員的上奏的摺子,都是快馬加鞭呈送到朱祁鎮的禦案之前。

奏章經過朱祁鎮禦筆親批後再送回京師,然後纔是交由內閣和六部去執行。

孫太後知道,王直和胡濙是聽到了一些風聲,所以纔來皇城探聽訊息。

明軍要是安然無恙,那麼朱祁鎮禦批奏章就會源源不斷送回京師。

若是大軍折戟沉沙的傳聞是真的,則朱祁鎮就不可能有聖旨傳達。

王直和胡濙,表麵是來給孫太後請安,是來聆聽朱祁鎮的聖諭,實際卻是來確認朱祁鎮有冇有出事。

他們的說法冠冕堂皇。

他們的目的簡單明確。

他們的理由無懈可擊,還用詞得當。

“你去告訴他們,就說本宮昨夜收到了一封家書。”

孫太後的處置,也是暗藏玄機。

朱祁鎮是孫太後的兒子,朱祁鎮給孫太後寫信就是修一封家書。

既然孫太後收到了家書,就是說明軍未敗,朱祁鎮也冇有成為瓦剌人的階下囚。

而且孫太後收到的是家書,就不方便給外人看,外人也就不知道家書到底有冇有。

家書不是聖旨,也就不用通告群臣,王直和胡濙也就孫太後說的是不是真的。

“奴婢謹遵太後懿旨!”

金英彎腰弓身,就要退下。

“太後,兩位尚書公說了,他們今天一天都會待在內閣,和戶部侍郎陳循一起處理國事。”

就在出門的最後一刻,金英又一次轉身,並且把王直和胡濙的話,原封不動的轉給了孫太後。

“放肆!”

孫太後聽出了王直和胡濙的倔強。

明朝內閣大學士們辦公地點在文淵閣,於永樂十九年建成,在午門之內,麵對皇城。

王直和胡濙說他們一整天都會在內閣辦公,擺明瞭就是孫太後不見他們,他們就會賴著不走。

“他們要等就等!”

孫太後是鐵了心不見外臣了。

“郕王,要不然你去見一見他們?”

突然,孫太後看似無心的說了一句。

“兒臣不去!”

朱祁鈺連忙擺了擺手。

孫太後還冇有正式頒佈朱祁鈺監國的懿旨,朱祁鈺不想自己苟到一半失敗。

“孺子可教也!”

孫太後滿意的點了點頭。

“啟稟太後,給瓦剌的賞賜,已經裝車完畢。”

這一次前來稟報的,是慈寧宮總管太監李永昌。

說完,李永昌就把詳細記錄的冊子給呈了上去。

為了減少土木堡之變訊息的擴大化,此番給瓦剌人的金銀財寶,都是從皇城內庫出的,而不是動用戶部管理的國庫。

九龍蟒龍段十匹,南海珍珠六托,黃金二百兩,白銀四百兩。

“讓錦衣衛派人押送!”

看清賬冊後,孫太後特意囑咐。

錦衣衛,天子爪牙,隻對皇帝負責,不接受其他任何人的監管。

“奴婢這就去辦!”

李永昌從躬身彎腰,到後退走出慈寧宮,整套動作行雲流水。

……

大明內閣。

“學生拜見東王先生!”

戶部侍郎陳循,對著吏部尚書王直,就是一個後輩見禮。

王直比陳循年長,王直品級比陳循高,王直在文壇地位比陳循重。

王直在文壇與金溪王英齊名,時人稱之為“二王”,又按居住地將王直稱為“東王”。

“學生拜見潔庵先生!”

胡濙號“潔庵”,所以陳循這是以此作為稱謂。

三人都是讀書人,所以陳循不以官職相稱,這樣會顯得天下讀書人都是一家,可以彼此間親近。

“今日兩位先生今日不在部裡處理部務,來我內閣不知所為何事?”

讓身將王直和胡濙迎進了內房,陳循親自沏茶兩杯。

“芳洲,你這就是明知故問了!”

王直官職最大,所以他先開口。

芳洲,陳循字德遵,號芳洲。

“你是內閣次輔,又是戶部侍郎,這前方大軍每日所需糧草輜重,都是經過你的手來籌集。”

“說你是大明的管家,一點也不言過其實。”

“要是出征大軍有什麼風吹草動,你難道會不知道嗎?”

王直大大咧咧坐在了上首。

古人以左為尊,所以胡濙坐在了左邊,陳循坐在了右邊。

“聽到了一些閒言碎語,不過還未證實。”

陳循神色變得嚴肅起來。

內閣在皇城中,又是天子秘書機構,宮裡有什麼風吹草東,自然是瞞不過陳循這個內閣次輔。

“所以兩位先生,也是聽說了?”

陳循試探性問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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