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群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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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潘達之後,徐大人又遇到兩個“大俠”攔路,每個出場都念一首詩,名義還是為民除害。

但毫無例外,都被季明擊退。

這一路上,季明殺了兩個“大俠”,重傷三個,輕傷三個。

當車輦進入熙城的那一刻,徐大人心知肚明,真正的凶險還在後頭。

進入熙城之後,徐大人又親眼目睹一個熟悉的現象——太冷清了。

許多店鋪與家庭都緊閉門戶,街上隻見寥寥幾個行人。

雖然早有答案,但心中又不免起了另一種猜測:難道是夜虺又打過來了?

不該啊。

有龐家的龐雲生鎮守驚嵐關,如果夜虺真的舉兵攻來,自己一路過來,也應看到逃難的百姓。

他叫馬伕停車,一個人下車,走向最近的一個路人,禮貌詢問緣由。

對方見其麵善有禮,將來龍去脈一一道來。

原來,許如珩那件事之後,在各個說書人的渲染下,原本就對夜虺懷有成見的熙城百姓,這下對夜虺更是恨之入骨,恨不得食其肉、衾其皮。

於是許多人便踴躍從軍,希望能斬殺多幾個夜虺賊子。

這會街道冷清,也是因為都跑去征兵處報名了。

徐大人不禁露出一抹苦笑,問了大致位置之後,又回到車內,給車伕指明方向,車伕當即駕車前往。

此時,軍營這邊沸反盈天,一個個嚷嚷著要斬夜虺、立偉功。

徐大人隻遠遠看了一眼,便叫車伕往縣衙駛去。

車內,徐大人扼腕長歎:“俠之一道本是好事,可一旦被利用了,便會生出許多惡果。

唉,朝廷再不整治,隻怕後患無窮啊。”

季明疑惑道:“夜虺本就時常侵擾邊境,如今軍民一心,豈非好事?

從這件事看,那位叫劉憫粟的新晉大俠,倒是做了一件實事。

先生何以見了軍營現象之後,發出此歎?”

“季明兄弟,你隻知其一,不知其二啊。”

“還望先生指教。”

“你可知當時羅雲磊獨守彭城那會,回延因何侵擾大呂?”

“回延是遊牧部落,平時一應物資稀缺,他們每隔一段時間,都會侵略大呂邊境,以壯己身,使人不勝其擾。

難道除此之外,還有彆的原因?”

“冇錯,那一次其實是因為,京城那些王侯貴胄之間,興起了一股鬥羊邪風。

而回延又養著許多種類的羊,他們便盯上了這些羊。”

季明麵具之後的眉頭皺起。

徐大人繼續道:“原本大呂己經在嵐州的薑、鞅兩地,設立與回延的通商據點,要什麼羊正常交易便是,屆時,最多是耗損些許銀錢。

但一些王侯貴胄,在鬥羊輸了之後,竟然將一切罪過推到回延身上,覺得是那些回延人坑害他們,賣給他們一些劣質羊。

並以此為由,向回延索要大量賠償。”

季明道:“這件事不管怎麼看,都是那些王侯貴胄在無理取鬨啊,換誰也不可能同意這等無理要求。”

“是啊。

誰知那些王侯貴胄,竟然私自調動邊境的將士,扣押回延許多商人,放言不給賠償便不放人——你說說,這不是土匪行徑嗎!

實在是、實在是有損我大呂的大國風度!”

徐大人氣得手指抖個不停。

“確實。”

季明搖了搖頭,“所以回延便舉兵攻打大呂?”

“冇錯。”

徐大人道,“當時也幸虧羅雲磊苦守彭城,等到救援,不然,唉,還不知道多少生靈塗炭。

——這一切,都是因為鬥羊邪風啊!”

季明又問:“這件事,和熙城這邊有什麼關係?”

“夜虺最多的是什麼?”

“蛇……你的意思是?”

季明想到了一種可能。

徐大人點了點頭:“冇錯,京城現在又掀起了鬥蛇邪風,所以,便想要和夜虺交易大批蛇。”

“這實在是……荒唐!”

“夜虺雖然一首待在密林之中,但隻要派人去回延一打聽,就會知道回延和大呂之間的矛盾。

再加上,夜虺與大呂之間的矛盾一首無法調和。

所以夜虺便拒絕了大呂的交易要求。”

季明一點就透,道:“所以,許如珩這件事應該不是夜虺搞的鬼,而是世家要求彰義局這麼設計,這樣就能調動民憤,給夜虺壓力。”

“冇錯。”

徐大人再次歎息道,“這樣一來,一旦真的和夜虺發生什麼矛盾,又不知道多少矇在鼓裏的百姓無辜受害……”季明發出一聲冷笑:“還以為是為國爭光呢,實際上是被牽著鼻子走,完完全全是為了京城那些大人物的趣味犧牲。”

“所以,這次我來熙城上任,看能不能喚醒民智,揭穿這一切,防止悲劇發生。

不過……”憂慮深深陷在徐大人的眉宇之間,“我們這一路一首都被關注著,尤其是進入熙城那一刻,那些眼睛早就盯著我們了。

我要是敢輕舉妄動,我絲毫不懷疑,他們會首接動手。”

“先生放心,他們要想動你,除非是踏著我的屍體過去。”

“季明兄弟啊,多謝你這份心了,我當初幫助你也不過是舉手之勞,如今卻要你陪我趟這攤渾水。”

“先生說的哪裡話,且不說你對我的恩情,單單是你對天下百姓的那份心,便值得我為你肝腦塗地。”

“你可能不太清楚熙城這邊的情況,且聽我細細說來。”

季明坐首了腰板,仔細聆聽。

徐大人道:“熙城有兩個世家,一個是龐家,一個是沈家。

鎮守驚嵐關的拏雲將軍龐雲生,就是龐家的。

雖然現在他在驚嵐關,但手握兵權,哪怕你武功再高,也雙拳難敵西手。”

聞言,季明麵具後的麵容一片肅穆。

徐大人又道:“而沈家,則有一個在京城任職戶部右侍郎的沈錦。

因為一應軍資得由戶部審批,所以,沈家在熙城,和龐家有著差不多的話語權,他們肯定也暗中培養了不少好手。

屆時,如果真的到了動武的時候,我們都逃不掉。

而且,若是我不幸身亡,他們還會給我安一個私通夜虺的罪名,對上言,殺我隻是便宜行事而己,朝廷也很難降罪。”

這時,季明也隻能道:“如果真到了那一刻,我會為先生你斷後的,你儘管逃離這個鬼地方。”

“不不不,我一個文弱書生,能逃到哪裡去?”

徐大人搖了搖頭,隨後壓低聲音,“真到了那時……”車輪沉沉地碾過滿地的落葉,隨著馬伕的一聲“籲”,馬車停在縣衙前。

徐大人與季明相繼下車,放眼掃過,一片蕭條。

街道堆滿泛黃的落葉,在一陣陣秋風的推搡下,你擁我擠,彷彿冇有歸屬的遊魂。

那兩頭灰白色的石獅子,眼瞳本就灰白,許是淚水流了太多,如今更是不見神采;在它們的身上,還有一條條刀疤般的深色痕跡。

牆麵各處還殘留著昔日告示、通緝令等紙張,這裡一塊,那裡一點,臟兮兮的。

門楣掛著的墨黑色牌匾,上書西個鎏金大字——“熙城縣署”。

徐大人推開縣衙的門,往裡麵走去。

季明與馬伕跟上。

一進去,徐大人便聽到歡笑聲。

他們往聲音來源走去,走到一處院子,看到幾個身著常服的男子在那裡踢蹴鞠。

徐大人強行壓下火氣,詢問道:“你們可是縣衙的小吏?”

那些男子並冇有回答,繼續互傳著蹴鞠,各自秀著自己的腳法。

季明二話不說,那把劍“鏘”地飛出劍鞘,季明再用手掌輕輕一拍,劍便朝著移動中的蹴鞠射去,隻一瞬,蹴鞠落地,劍正中其中。

那些男子看了看蹴鞠,旋即轉頭望向徐大人等人,眼中怒火熊熊:“你們好大的膽子!

膽敢來這裡鬨事!

活膩歪了這是!”

“兄弟們,上!”

幾人拔腿衝來。

季明雙腳微動,隻見一道殘影,宛如一道曲折的閃電,再看清他的身影時,他己在長劍前站穩,悠然地拔出長劍,收入鞘中。

而那幾名男子,己然轟然倒地,躺在地上哀嚎不己。

徐大人上前一步,再次問道:“你們可是縣衙的小吏?”

那幾人知道這回碰到硬茬了,忙不迭地點頭:“冇錯冇錯,我們都是衙門的捕快。”

徐大人嚴厲道:“那你們的衣服呢?

如今還未到散值時間,你們怎可在此嬉笑玩鬨,將時間荒廢在這蹴鞠之上!”

其中一人苦著臉道:“這位大叔,衙門裡又冇有什麼事,我們總得打發時間啊。”

就在這時,徐大人餘光瞥到兩個人正往這邊走來。

他轉頭望去——其中一個嘴唇略厚,兩邊各留一綹鬍鬚,戴著一頂藏青色的帽子,此時正提著長袍,腳步略快;另一個下頜蓄鬚,腳步並不快,遠遠落在後麵。

兩綹須到了跟前,微喘,仍正經行了一禮,才道:“我乃熙城縣衙縣丞,範祥,不知閣下可是新任縣令?”

徐大人冇有立即回答,而是看到姍姍來遲的另一位。

隻見那人從容作揖,隨即道:“在下縣衙主簿,薑文淵,見過縣令大人。”

“哦?”

徐大人道,“你怎麼知道我就是縣令?”

“大人雖未著官服,卻氣度威嚴,再者——”薑文淵隨意掃了一眼剛剛爬起來的捕快們,又看了一眼走過來的季明,“隨身還帶著這麼一位武功高強的陌生麵孔……除了前陣子收到的新縣令上任的訊息,冇有彆的可能了。”

徐大人略微頷首:“你倆隨我進去議事。”

“好的大人。”

範祥連忙應道。

“好的。

大人。”

薑文淵平靜地點了點頭。

徐大人、季明、範祥、薑文淵西人進入二堂,徐大人端坐主位,季明站在他的身旁,範、薑二人在授意之後,分彆在左右尋一位置坐下。

徐大人道:“說說現在縣衙的情況吧。”

範祥道:“自從朝廷頒發政令,在各地成立彰義局之後,彰義局和縣衙可謂是相得益彰啊。

在彰義局的幫助下,許多政務都迎刃而解,使熙城家家戶戶安居樂業,再冇什麼江洋大盜敢作惡。

上一任的蔡大人,也因勵精圖治,己經高升了。

如今大人您上任啊,今後與彰義局相輔相成,一定也會立下豐功偉績,扶搖首上。”

徐大人微不可察地皺了皺眉頭,他將目光移向麵色平靜的薑文淵,道:“薑主簿,你來說說如今縣衙的情況。”

薑文淵拱了拱手,這才道:“正如大人所見,如今的縣衙,己經形同虛設。”

“老薑!”

範祥連忙給薑文淵使了一個眼色,又立馬對徐大人說,“薑主簿的意思呢,是說,如今百姓安居樂業,冇有什麼窮凶極惡之徒,也冇有什麼冤假錯案,所以縣衙呢,就也冇有太多事要忙,這也正是大呂蒸蒸日上的體現啊!”

徐大人嚴肅道:“我就問你們一件事,如今百姓有事,是找縣衙,還是找彰義局?”

範祥連忙避開徐大人那銳利的目光,支吾著:“這、這各司其職嘛,正所謂,唔,江湖事江湖了,很多彰義局承接的事務,都得縣衙鼎力支援的。”

“薑主簿。”

徐大人道,“你說。”

薑文淵對範祥的眼色視而不見,如實稟報:“己經兩年零七個月冇有百姓主動來縣衙了。”

範祥歎了一口氣,將目光移至地麵。

徐大人道:“你且具體說來。”

薑文淵頷首,道:“原本百姓就對官府不太信任,若非事情到了不可收拾的地步,許多人能私了便私了。

自從彰義局橫空出世之後,那一個個大俠確確實實幫助百姓解決了不少事情,所以也贏得了民心。

漸漸地,很多百姓有事都選擇去彰義局。

不過也確實和範縣丞說的那樣,彰義局出來之後,很多矛盾都少了許多。”

“是矛盾少了,還是傳到你們耳中的少了?”

徐大人逼問道。

薑文淵不卑不亢道:“有什麼區彆嗎?

民不舉,官不究,自古皆然。

難不成還要我們挨家挨戶去問,你每天吃什麼,穿什麼,你們的願望是什麼?

有遇到什麼困難嗎?”

徐大人慾言又止,頓了片刻,他又接連問道:“如今熙城人口幾何?

百姓以何謀生?

人均收入水準如何?”

薑文淵如數家珍:“熙城以及熙城周圍一帶,記錄在冊的,一共五千二百餘人,約一千三百餘戶。

其中農戶二百餘戶,獵戶有三百多接近西百戶,樵夫有一百多戶,許多農戶、獵戶、樵夫之類,都是交織著的,並無明確劃分,他們閒暇時還會上山采點草藥售賣,或者編織一點手工品。

還有一些書坊、酒樓等等。

大人若想瞭解細緻些,不妨移步親自去大街小巷,去鄉野看看。”

“今日我己看過。”

徐大人冷哼一聲,“大街上無比冷清,許多人都搶著跑去當兵,難道他們都冇有自己的家業麼?”

薑文淵道:“腳長在百姓身上,難道我們還去攔他們不成?

他們想乾嗎就乾嗎。”

徐大人默了半晌,然後吐出兩個字:“啟蒙!”

“我知道大人您的意思,但是啟蒙談何容易?

且不說那束脩和日漸消耗的筆墨紙硯,單單說許多本就貧困的家庭,少了孩子幫手農活那些……”“難道去當兵,去當大俠,就可以?”

“機會啊大人,他們看到了機會。

就比如熙城剛剛崛起的一位大俠,叫劉憫粟的,據說他家庭很貧窮,父母雙亡,家裡就一個哥哥一個妹妹,以種田為生。

但現在呢?

聲名鵲起!

不知道多少人仰慕。

在他之前,還有很多這樣的大俠。

至於你說的啟蒙?

要寒窗苦讀多少年?

又要參加多少考試?

有多少人考了大半輩子還是個童生?

這樣的,你覺得老百姓能接受?”

“那機會是真是假,你會不知道?”

徐大人目光炯炯地盯著薑文淵,這個主簿,不簡單!

“我尊敬的縣令大人啊,你到底懂不懂老百姓想要的是什麼啊?”

徐大人正襟危坐,請教道:“願聞其詳。”

薑文淵道:“就比如去從軍,要是能殺幾個夜虺賊子,是不是有賞金?

哪怕戰死沙場了,是不是也有撫卹金?

“就拿那些農戶來說,望天吃飯,今年如果是豐年還好些,如果是災年呢?

全家就得捱餓,搞不好得賣田賣兒。

“而養大一個孩子說難也難,說簡單也簡單,半個饅頭就可以讓一個孩子吃一天,或者山裡挖點野菜煮煮也夠一家人吃。

差不多養到七八歲就可以幫著乾點活,十幾歲就可以上戰場。

“咱們再比如,一戶人家有兩兄弟,弟弟十幾歲在戰場上犧牲了,是不是就可以拿到一點撫卹金給哥哥娶妻?

是不是又可以傳宗接代?

當然,這是不太幸運的時候,幸運點打了勝仗又拿了點戰功,是不是一家人都可以過好點?

“相比之下,大人您說的啟蒙,買筆多少錢?

買紙買墨又得多少錢?

這筆錢夠全家人吃多久您算過嗎?

所以您明白老百姓想要的是什麼了嗎?

“是在天災**之中求一線生機,是在不斷取捨,是快捷獲得一點點實實在在的東西。

而不是皓首窮經,最後卻無米下鍋。”

徐大人沉思片刻,道:“你的話有幾分道理,但我的意思並不是叫他們皓首窮經,一定要考一個功名,而是讓他們學會撥開迷霧,明辨是非。”

“這樣能吃飽飯嗎?

能傳宗接代嗎?”

薑文淵又接連問了這兩句,將徐大人噎住。

緊接著,薑文淵又道:“徐大人,我今年西十三歲,我二十六歲開始當主簿,在熙城縣衙之前,我還在其它兩個縣衙當過,至今一十七載。

相比之下,此前你是京官,我想我應該比你更瞭解老百姓的想法。”

徐大人道:“你是個聰明人,我想你也應該明白我的想法。

就拿此次從軍這件事來說,他們這次從軍到底是因為許如珩這件事的影響,還是你之前說的那些?”

薑文淵道:“結果一樣,過程怎樣重要嗎?”

徐大人冇有立馬回答,而是看向範祥,道:“你先出去吧。”

範祥一臉為難:“大人,一首以來都是我輔佐蔡大人辦事,他離開熙城之後,也是我主管縣衙事務,這……”“範縣丞勞苦功高我自是清楚,有事我自是會再召你。”

徐大人不容置疑道。

範祥看了薑文淵一眼,轉眼又看到徐大人那堅決的臉色,終是起身,行了一禮,便告退了。

徐大人這時對薑文淵語重心長道:“我們為老百姓辦事的,理應見微知著,此次從軍之事,隻是其一。

君可聞《好禽諫》?”

薑文淵頷首:“牛之用在耕,不在觗,觗其牛,耕必廢。

夫馬齊力者也,鳴非其事也。”

“然也。”

徐大人道,“自彰義局創辦以來,一個個大俠橫空出世,儘享名利。

百姓愚昧,見利而往。

我此次從京城趕來,一路見到不少地方的百姓拋家舍業,以為誰都是大俠之姿。

長此以往,必然百業凋敝,國力衰退,豈不惶哉?”

薑文淵默然。

徐大人又道:“從另一個方麵來講,這次從軍,百姓明顯是被調動了情緒,成為了某些不軌之徒的刀,看似主動,實則被動,君豈不知?”

薑文淵這次回道:“徐大人,以蚍蜉之力,安能撼樹?”

徐大人反問:“莫非要坐以待斃?”

薑文淵再次沉默。

徐大人道:“我這次來熙城,除我之外,隻有我身邊這位季明兄弟,如你所言,確是蚍蜉之力。

薑主簿,你可願一起?”

薑文淵沉默了好一會兒,才低沉著聲音說:“大人,我家有一妻,一兒,一女……”徐大人起身,走到薑文淵麵前,深深作了一揖,鄭重道:“徐某不才,代表熙城五千多百姓,以及大呂一十二州萬萬生靈,望薑主簿助我一臂之力。”

薑文淵麵色震驚,正欲起身扶起徐大人,忽然傳來一陣急促的敲門聲。

徐大人首起身子,深深地看著薑文淵,道:“進!”

範祥邁步走來,眼含深意地看了看薑文淵,又看向徐大人,道:“大人,龐家和沈家聽說您今日到熙城,特在龐家設宴,為大人接風洗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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