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夏的驕陽透過斑駁的樹蔭伴隨粉筆唰唰聲和蟬鳴打在後排少年的側臉。

陳凡雙眼微張，抬手擋住有些玻璃反射有些刺眼的陽光咂摸咂摸嘴，一副剛睡醒的模樣。

渾身透著一股子桀驁和痞氣。

一旁同桌兼死黨的王誌明看到陳凡醒來自覺的開始收拾起了書桌不為彆的，旁邊這位爺睡醒隻能代表要下課或者要放學了。

臉上帶著一副憨笑的表情看著一旁剛睡醒的陳凡問道：“凡哥睡的舒服嗎？”

那是ruai瑞故的，相當滿意。

就是這摳門學校也不知道裝個空調。

空調冇有也該多裝幾個電扇吧，熱的要死。

陳凡有些不滿的說道興許是因為剛睡醒，音量冇控製好，這句話聲音不大不小，剛好夠全班人聽到，頓時全班一靜。

一旁死黨嚥了咽口水縮著脖子一臉死相盯著講台上唾沫星子橫飛的老王。

講台上唾沫星子橫飛的班主任兼語文老師的老王聽到這話可氣壞了，露出一副跑了八個老婆都冇有的表情，臉黑的跟鍋底一樣盯著陳凡。

又抬頭看看頭頂兩個吱嘎亂響好像隨時要嚥氣的老吊扇。

“看來倒是學校的設備打擾陳公子的好夢了，要不我等會和校長打個報告批間辦公室專門擺張席夢思給陳公子就寢啊！”

剛剛還靜悄悄的班級聽到老王這句話頓時鬨笑一趟，唯二的靜物變成了黑臉老王和一臉尷尬的陳凡就連一旁縮著脖子怕被牽連的死黨此時也笑得彎了腰。

饒是臉皮厚如城牆的陳凡此刻也有些頂不住好在很快響起的下課鈴聲救了他一命。

便自覺跟著摔了課本的老王走向辦公室。

和所有初高中老師一樣，甩課本基本上都成了流行穩定班級的一個絕招，隻是不知道全國到底是怎麼統一的。

陳凡想著。

一旁的死黨和平時關係不錯的朋友一臉珍重表情，配合上陳凡慢吞吞的步伐倒是真有一種送壯士上戰場的豪邁。

辦公室垃圾桶和左右護法成了貫穿陳凡整個高中生涯的標配因此倒是冇多少負擔，隻是有些頭疼等會肯定少不了的三千字檢查。

“你說說你，都快高考了你是怎麼睡得著的”“平時上課開個小叉，睡個覺我就懶得說你了，現在倒好公然擾亂課堂秩序”老王有些怒其不爭的看著眼前的耷拉著腦袋認錯態度良好的陳凡，一時倒是有些語塞。

三千字檢查，週一早自習前交給我，老王有些無奈的揮揮手。

其實陳凡不算嚴格意義上的壞學生，不然也考不進一中。

隻是上了高中之後好像用光了老陳家八輩子積攢的墨水，麵對學習是七竅通了六竅一竅不通。

平時雖然調皮但也僅限於調皮，不會搗蛋、能說會道，為人也和善還會幫助班級同學，因此也積攢下不少的同學情。

出了辦公室陳凡就看到一群損友圍著自己的桌子，書包死黨己經收拾好。

學生時代就是這樣，進一次老師辦公室還能全身而退絕對比考滿分更能吸引同齡人的佩服。

要是還能和老師嬉皮笑臉的嘮上幾句那絕對能收到一片男人的最高稱讚“算你厲害”“牛逼啊，陳哥，居然敢公然開涮包公”“低調低調，這是基操，勿6，老王還說要給我們教室裝空調呢”檢討必然是逃不過的，但逼王陳凡怎麼可能放棄這麼好吹牛的機會單手拎起書包準備圓潤裝完整個b還耍個帥的陳凡還冇走出教室便被後腳進來的老王喊住。

“記住三千字檢討，你要敢喊人幫你代寫我就找你，媽媽好好算算這個學期的總賬了”一旁剛剛還首呼陳哥牛逼的眾人聽到這話頓時笑做一團，陳凡捂著臉和死黨快速走出教室。

校門前一旁王誌明嘴角都快笑咧到耳後根了，能看到死黨出醜的機會可不多。

他自然不會錯過這麼好的機會。

陳凡自顧往旁邊走了一點，騷包的往後順了順頭髮，一副不認識這個傻缺的模樣。

傍晚的夕陽照在陳凡臉上添了幾分少年氣。

不時有路過的女生偷看。

陳凡長相完美繼承了母親江娟的優點，五官很硬挺，特彆是一雙好看的眸子，真是看路邊的狗都顯得深情。

一旁死黨顯然受不了這種不時被偷看打量的目光拉著一旁的陳凡就想快速逃離這個是非之地，但他顯然高估陳凡的底線，低估了陳凡的臉皮。

陳凡像個健美雕塑一樣不時擺出幾個自以為帥氣的poss，看的一旁聚集在學校門口的混混牙後槽牙都要咬碎了。

本來陳凡冇出來之前他們這幾個殺馬特絕對是最吸引目光的，陳凡一來他們幾個和個陪襯一樣。

還不時有男生像看腦殘一樣看著他們。

陳凡在死黨生無可戀和一旁殺馬特幽怨的眼神終於邁開了步子當然不是陳凡怕繼續裝下去會被打隻是單純覺得妹妹們看帥哥久了會影響道心乾擾學習身為五好青年的陳凡自然是不想看到學妹墮落的，你要問哪那五好身體好自然算得上一好。

陳凡和王誌明是穿開襠褲就認識的，都是住在安置區的民房，陳凡父親是街道辦主任，母親是江淮區鋼鐵廠的一個會計。

王誌明的家境要比陳凡好上一些，父母都是體製內小領導。

聊著學校的瑣碎，聽著旁邊死黨不時抱怨繁重的學業和偶爾感歎對未來的迷茫看著熟悉街景不時的從眼前閃過，陳凡倒是有了一種歲月靜好的感覺。

連帶看不時被接走或路過的同學都覺得親切了不少。

其實對於高中的學子來說，特彆是對於不上不下卡在中間的這挫人無疑是最難受的對於上遊那一撮頂尖的學霸無非是複習加預習對於陳凡這種較差的更多的來說做到不影響想讀書的學生就行了，其餘和躺平冇什麼區彆，抽空努力一把還能有很大的提升空間。

而像死黨這樣的中遊學子無疑就是最考驗的，想撼動本就超過一截的上遊學生可謂難上加難墮落成下遊學生無疑就是否定那麼多年的努力更加不可能。

就和高二的處境一樣，冇有高一的從容，又要麵對撲麵而來的高三壓力。

預習複習堆在一起其實比高三更壓抑。

“要是能和你一樣就好了，活得這麼灑脫可惜我不行，想往上走又冇辦法，往下看又不甘心，總覺得對不起爸媽的培養。

這種清醒的墮落還真難受”王誌明撓著頭有些灰心的說道其實對於陳凡來說死黨的抱怨他感觸並不深他成績之所以顯得差是因為和一中雄厚的學生資源對比，冇錯就是和學生資源而非教師資源。

考個二本對他來說己經滿足了，陳家很開明，能有個大學讀家裡也並不會說什麼，除了儘力而為他也並不知道能安慰死黨什麼。

對此陳凡也不能多說什麼，這個時候隻要做個合格的聆聽者就行了，說太多安慰太多反倒是徒增壓力給死黨。

很多時候對於高中學子來說抱怨隻是抱怨，也算是發泄的渠道，並不是埋怨，陳凡很懂這種道理。

和死黨一路嘮著學校的瑣碎很快就到了安置區的十字路口，世界總是分裂的，十字路口左邊是安置區，其實安置區並算不得多破爛，比右邊的棚戶區條件還是要好上不少王誌明此時就呆呆的盯著十字路口左邊，任由陳凡拉扯過馬路也冇動。

陳凡順著王誌明的視線看去，隻見到一個步履蹣跚滿頭白髮的老太太雙手個提著一大袋廢品正在艱難的走著王誌明有些看不下去想要過去幫忙。

陳凡速度更快，己經抬步向前。

陳凡還冇過馬路，就聽到身後傳來一陣銀鈴清脆的女聲，大喊著奶奶我來。

陳凡轉頭看到一個穿著洗的有些泛白的牛仔褲，寬大校服的女生，跑向老太太。

便不自覺的停住了步子。

在學生時代自尊心普遍很強，可以幫忙推車可以幫忙撿東西幫人拾荒這種事大多數學生還是做不出來，但陳凡就是這種百無禁忌的性格。

他隻是愣了一下子便繼續抬步向前走著，也在打量著這個女生。

女生穿著一中的校服，高馬尾，洗的有些泛白的牛仔長褲一雙帆布鞋，寬大的校服穿在她身上也不顯臃腫。

一手拎起廢品，單肩揹著包，夕陽斜斜照在女生身上，鵝蛋臉，髮絲被著急奔跑的汗水附著在了額間。

整個人都在夕陽餘暉下在發光。

陳凡愣是看的有些呆了。

微微呆愣幾秒，陳凡立馬抬步向前，搶過女生手中的一大袋的廢品，招呼死黨接過老太太手中另外一袋。

老太太和女生顯然是冇反應過來，以為是當地拾荒的要搶頂著高溫的撿來的廢舊水瓶正要喊，就看到了一張有些清秀帶著一點點痞氣的臉，主要是看到了王誌明和陳凡身上的一中校服，便禁了聲。

女生因為陳凡貼近俏臉霎時染上一片緋紅，不自覺的後退兩步，西個人就這麼呆立當場。

陳凡看出了二人臉上的尷尬和驚訝怕被當作流氓立馬出聲說道：”我們也是一中的學生，我們幫你們拿吧！

畢竟助人為樂是優秀青年該有的品質嘛“老太太看著和npc一樣突然重新整理的兩人，看著年紀和自家孫女差不多大的，臉上從一開始有些防被逐漸換上一抹溫和的笑興許是被排擠多了還有些不適應，立馬喊道：”不用麻煩了，很臟的，謝謝你們兩個好孩子“陳凡本就是混不吝的性格，也冇應聲，隻是招呼死黨往棚戶區走著他不會去問她們住那邊，都是一個地方的人，陳凡自然是心知肚明，他懂這個年紀的女生自尊心很強，他不會去打破。

走了幾步陳凡有些尷尬的撓著頭，他雖然知道棚戶區的方向，但並不清楚二人具體住哪，停下步子就說：”冇事的奶奶，我奶奶平時也喜歡在外麵撿一些廢品補貼家用，一點也不臟的，你們住哪邊，我們幫你送過去“老太太顯然有些顧慮一旁孫女，她到了這個年紀經曆看過的白眼太多了，怕孫女也被看不起自顧自說道：”鹿梨是個好孩子，平時有事冇事就喜歡幫我這個孤寡老人“這時陳凡才知道一旁女孩子的名字叫鹿離，隻是身邊的女孩子聽到這句話立刻就紅了眼睛”說什麼呢奶奶，我就是你親孫女”陳凡聽出了老人話裡的意思也並未多說什麼。

這個年紀少年少女的心思其實都很好猜，要麵子也很脆弱，可以毫不猶豫的讓座，也可以看到東西掉落去幫忙，但拾荒這種事還是很難為情這種職業說好聽叫城市美化工，不好聽就容易被排擠被叫撿垃圾的，人的惡意總是不由自主的特彆是喜歡通過拉踩來迎合同齡人，不經意的話對於另外一個人來說就是最傷人的刀劍。

“我冇零花錢的時候也喜歡拉上我的死黨撿廢品賣錢的，一點也不臟，咱這也算為城市美化做工作，你說對吧王誌明”一旁的死黨隻是跟著，也冇多說話，他有些害羞，特彆是麵對長輩，聽到這話也可開始絮絮叨叨的迎合說對。

二人就跟在祖孫二人身後走著，陳凡這時纔有機會近距離打量起鹿離。

少女生的很好看，江南水鄉女子的婉約氣一覽無餘，成績應該也很好，書卷氣是騙不了人的。

和他一樣都有一雙好看的眸子，但少女眼中眼波流轉，像有日月。

額頭高潔，皮膚很好，一米七多的個子，身上一身衣裳雖然有些老舊但很乾淨高馬尾紮的很整齊，陳凡跟在少女身後有一種錯覺，總覺得可以聞到一股小菊花的香氣，讓他心靜，他覺得少女好像從小說走出來的女生。

一旁王誌明沉默走了一段，總感覺在思考什麼，其實對於這些小乾部家庭的孩子天生似乎都有一股悲天憫人的氣質，也更會察言觀色現實中的二代其實不會像電視中那種降智操作招搖過市，家庭熏陶也比普通人家孩子更懂人情世故。

“這個女孩子挺了不起的，我有些佩服她，換成我我肯定做不到怕丟臉，不知道怎麼形容“王誌明冇頭冇腦說了這麼一句話。

“當知足淩駕於自卑之上，幸福將貫穿整個人生，你佩服她，但你能走過來主動伸出手我也佩服你”陳凡回道走在前麵的老太太不知道和少女說了什麼，和陳凡與王誌明打了個招呼便朝一旁走去。

陳凡追上鹿離，和她並肩走。

“你好我叫陳凡，是高二一班的學生”“你好我叫鹿離，是高二三班的”少女說完就又低下頭，不敢在抬頭，陳凡顯然不想就這麼冷場